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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8月13日 星期六

[原創] [錯肩] 第十九章 虹橋風景

 



        徐開貴的笑有些淡了,「你想這件事,想了很久嗎?」他還是忍不住嘆了口氣,「……就好像是一樣的風景,在不同時間來到,其實見到的是不同的世界。」

  所以……元醒,永遠不會有一樣的風景。

錯肩 第十九章

        隔日坐船的行程裡,其實對徐開貴而言,並不陌生。
  浪花裡的岩礁,外海不平穩的波浪,成群飛翔的鷗鳥來來去去。 

  「媽媽,有飛魚!飛魚飛魚!」
  小朋友在甲板上跳來跳去,跟著破浪而起的小點追逐,完全無視於旁邊成群嘔吐的大人。
  蘇元醒暗暗覺得幸好聽了學長的話吃了暈船藥,現在才能用意志力抵抗微微的暈眩。
  「學長……」蘇元醒從正向海風的地方跑回徐開貴的身邊,「……飛魚好吃嗎?」
  「嗯,說不定喔?有點小倒是真的。」徐開貴略微蒼白著臉,但是還是笑了出來,「……下次一起煮煮看好了。」
  「其實我沒有看過飛魚,今天倒是第一回……」徐開貴一邊說,忽然一陣風掀起了帽子,蘇元醒伸手一抓,卻撲了個空。
  「啊,飛走了……」徐開貴也側過身,看著淺藍的顏色紛飛,最後和遠處的浪花一起模糊,而後消失。
  頭上一陣摩擦,原來是蘇元醒摘下了自己的帽子,戴在了徐開貴的頭上,「不要緊,有我的啊。」
  在徐開貴面前蹲下的學弟專注的在確定是不是戴得夠牢,是不是鬆緊適合,表情認真,嘴唇扭來扭去幾回,像是滿意了,才漸漸變成熟悉的弧度。
  徐開貴想起來,自己在那個夜晚,意料之外的伸出手,摸上那張臉的時候,學弟臉上驚訝過後的表情。
  像是眼裡只有自己。
  精神略微狹長的鳳眼,眉毛不太濃,所以蜜色的皮膚相襯著,倒也乾淨,很有東方人特有的韻味。鼻梁很挺,笑起來的時候有個小酒窩。對著自己講話的時候,把對人應付裡慣有的那一點點滑溜,都謹慎的收起來,像海豚一般靈動又無辜的神情,意外的迷人。
  「學長,我是不是變好看了?不然你幹嘛一邊看我一邊笑?」
  徐開貴拉了拉帽沿,想起那個人昨天明明已經脫皮,卻還是把帽子給了自己,「……如果我說是呢?」
  「嗯……」蘇元醒幾秒鐘才反應過來,「嗯嗯嗯……咦?」
  因為失去帽子,沒有任何東西可以遮掩,看著不知道是因為曬紅還是窘紅的學弟,徐開貴笑得更開了,「……看來你不暈船了。」

  *******

  之後船終於靠了岸,坐著遊覽車到達定點,徐開貴腳程慢,導遊用大聲公宣布了接下來的上坡步行和一些基礎介紹,於是一群人開始浩浩蕩蕩的出發,蘇元醒只是放慢了腳步,也不太去追逐那些人群一窩蜂的驚嘆,慢慢的陪他走。
  剛剛還領隊的導遊這時卻折返過來,在兩人附近開始廣播,「現在各位可以往左手邊看,那就是石滬,先前的人都用來捕魚,藉由潮汐的落差,目前有人也認為與魚迴游的特性亦有關連,使得魚在漲潮時進入覓食,但退潮時反而被困在裡面……」 
  旁邊的小孩無視於導遊的教學,對著從高處一覽無遺的石滬,又展開發言,「爸爸,愛心!那是愛心的形狀!」
  中年男子也不阻止小孩子的嚷嚷,「對,愛心。」
  「送給媽媽,爸爸愛媽媽!」
  路人三三兩兩的笑起來,那位爸爸有點尷尬,牽起傳說中恩愛媽媽的手,走到其他地方去了。
  人潮群聚一陣而後又分散開,已經是定點休息的時間。
  「照幾張相吧,學長。」
  徐開貴走在大小石塊不一的路面上,其實並不如想像中的輕鬆,額上都出汗了,蘇元醒想讓他休息一會兒。
  聞言抬了抬頭,延續著剛剛的笑意,徐開貴忽然對著又跑過來的小孩,「幫叔叔照張相,可以嗎?」
  小孩子可精靈,馬上對著愣在一邊的蘇元醒,「你趕快過去啦,我很忙耶。」
  是是是,死小鬼,你等等就繼續忙著去當你爸媽的一千瓦電燈泡吧。蘇元醒腹誹裡,還是對著鏡頭一邊笑,心裡老大不高興。
  「幹嘛離那麼開,愛心都被切開了啦。」小鬼很不滿意的指揮著。
  兩人被小鬼亂了一陣,終於照完之後,又對著遠處大人的叫喚一溜煙的跑掉了。
  手裡拿著相機,蘇元醒低下頭,長長的睫毛揚起,笑容裡有點羞澀,「學長,不然……我們在這裡坐一會兒吧。」
  徐開貴眼光慢慢從崖下浪濤裡雙心的石滬,移到對著自己的面容,綻開嘴唇,揀了一塊面海的石頭,坐了上去。
  徐開貴忽然拍拍一旁的空間,「這裡,一起嗎?」
  徐開貴發現,蘇元醒笑起來的時候,就像剛剛在追逐飛魚的孩子一樣燦爛。

  *******

  後來的行程,也都是幾個小時的停留,分別在各個不同的小島嶼。
  船這麼晃著,走走停停,一天也就這樣過去了。
  黃昏時分下了船,兩個人上了機車,徐開貴忽然道:「我們去個地方看看嗎?」
  在橋邊停下來的時候,已經日落了。
  蘇元醒追隨著徐開貴的目光,兩個人漸漸瞧著那麼一點點的餘暉完全消逝,橋邊的多色燈光亮起來。
  「彩虹橋嗎?很多顏色呢。」
  海風因為沒有了熱度,變得有點刺骨,徐開貴拉起外套,「現在才發覺,當初我見到的時候,還沒有湊齊顏色。」
  蘇元醒抬起頭,對著倒影一會兒,「……學長,你倒是記得很清楚。最後那幾色完工,是很後來的事。明信片後面都有寫。」
  「是嗎?」徐開貴注視著因為垂首而裸露出頸後的人,「……那應該是揀選的時候,我……」徐開貴笑了笑,把眼神再轉回海面,「……分了心,看不仔細了。」
  海面上倒映著的七色彩虹,隨著水波連接重疊在一起,與橋上燈源互相輝映著。

  當初沒有完成的時候,他和他來到這裡。
  就像是他們未竟的愛情。
  那麼現在在自己身旁的他,想和自己一起看見什麼呢?
  是不是如同他所說,不需要盡頭,也許不必在意是否到最後。
  ……這樣的毫不保留,是這樣難得的專注。
  很多年前他不明白的,那一點點失之交臂的意涵,現在徐開貴懂得了。
  但是,現在會讓自己知覺寂寞的人,是身邊這個了。

  年輕時候有年輕時候的理想,有那麼多的要求,那麼多的不妥協,頭破血流的互相角力,都是那些年,那個時候的自己拚命想要去維護的。徐開貴從因此不覺得浪費,也不覺得自己做錯了。
  因此也不覺得真的錯過了什麼。
  因此也許不曾真的錯過什麼。
  畢竟每個人在不同的時刻裡,有他們的考慮,有他們願意的付出和想要的堅持。
  其實,到頭來,在漫長而孤單的反覆練習中,到底決定過些什麼,其實又有什麼要緊呢?
  不後悔就足夠了。
  面對著水中央,徐開貴對著蘇元醒,「……去吃點東西,然後……」看著學弟從看夜景的成對儷影回過神來,那麼一點點微微茫然的表情,「……一起回去吧。」

  *******

  吃過晚飯,又在名產小街上散買著人家託囑的花生糖、海帶,也不怎麼逛,就回到飯店裡梳洗,徐開貴先弄軟了枕頭,躺了上去。
  學弟從浴室裡出來,發現自己躺在床上,就靜悄悄的腳步,聽在耳裡,徐開貴忽然就覺得很貼心。
  輕手輕腳摸上床沿的學弟,偷偷嘆氣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麼,徐開貴覺得自己有想要擁抱上去的衝動。
  徐開貴睜開眼,那個人背對著自己,正在打呵欠,之後像是毛蟲一樣一點一點的扭動,鑽進被窩裡。
  那背脊慢慢靠過來,轉過身的時候,蘇元醒的嘴唇意外擦過徐開貴的,兩雙眼睛對上,一時間,沒了動靜。
  蘇元醒正想解釋什麼,對方卻靠過來,剛剛不陌生的唇,貼在了說不出話的地方。
  幾秒鐘的時間,蘇元醒在剛剛的分開裡,再緩慢的靠近,在徐開貴的注視下,吻了上去。
  嘴唇潮濕而溫潤,膠著的親吻裡,卻只是單純的擁抱,靠近再靠近。
  而後蘇元醒停下來,看著徐開貴的眼睛。
  「學長?」
  徐開貴笑一笑,沒有說話。
  蘇元醒伸出手,撫摸著對方的唇角,「學長。」
  像是嘆息一樣,呼喚隨著眼神漸次熱切起來,「學長……」

  蘇元醒永遠記得,第一次見到學長的那一天。陽光從窗戶外頭射進來,逆光裡他瞇著眼,提著行李來到寢室。
  「你好,我是徐開貴,也是你學長。」
  那個時候,學長體貼的把窗簾拉上,輪廓清晰了,剛剛因為強光而刺眼的皮膚顯示出真正的本色,卻是搪瓷一樣的細膩,帶點釉亮的白皙。
  學長還笑了,明明是那麼普通的線條,在專注裡卻讓人很難以忘記。又大又亮的眼睛,和在自己眼前的這雙別無二致。

  徐開貴在對方久而不語的凝視裡,竟然覺得自己也跟著燃燒了。
  「學長……」
  伴隨著這聲呼喚,襲捲而來的是濃烈的接觸。
  剛剛的太純粹正好襯托出現在的脫韁,蘇元醒對著底下的紅唇肆虐起來。
  舔上對方的齒齦時候,學長腰際的輕抖讓自己忍不住去追逐。
  「學長……」
  從耳廓,到頸邊,記憶裡就動人的鎖骨,該怎麼去撩撥,蘇元醒都還記得清楚。感覺到學長的手放到自己背上的時候,蘇元醒腦袋轟然的熱了起來。
  正要掀開衣服,卻聽到一聲悶哼,背上的手忽然就收緊的時候,蘇元醒停住了。
  「學長?」
  徐開貴的神情有點痛苦,「腳……」蘇元醒手還停在徐開貴的大腿上,就乾脆慢慢往下滑。
  蘇元醒的背又被狠狠的抓住了,學長只剩下氣音,「……抽筋了,你不要再……」徐開貴眉頭擰起來,「……嗯。」
  「我不……學長,放鬆……」蘇元醒輕輕揉起明顯僵直的小腿,「……放鬆」。
  徐開貴奮力抓住蘇元醒的手,「……你這樣,我放鬆不了……不要動……」接著把人順勢一拉,「你過來……不要動……不要動就是了。」
  蘇元醒把人戰戰兢兢的抱住,這下真的一動也不動了。

  後來,時間一久,兩個人只剩下嘴皮子在動,白天舟車勞頓,現下真的完全癱了。
  「……學長。」
  「嗯。」
  「……好點嗎?」
  「……嗯。」
  「那……」
  「嗯?」
  「可以繼續嗎?」
  「……」
  「學長,你不說話,我很難接下去……」
  「那我繼續抽筋好了。」
  「……」

  *******

  一大早醒來,徐開貴下了床,喝了些水,也不換穿衣服,只是回到床上,把枕頭靠在背後,舒服了姿勢,就這樣看著窗外。
  太陽剛升起來不久,室內的空調剛剛也已經調暖,忽然間,就有種身置溫柔懷抱的錯覺。
  就像總是替他蓋好被子的那個人一樣。
  忽然床頭的電話響起來,徐開貴接了,正說著,蘇元醒湊過來。
  「學長……」蘇元醒倒向正在床上坐著的那人腿上,「……櫃臺說什麼?」
  「他們打Morinig call,不過應該是弄錯房號了。」
  蘇元醒腳在被子裡亂踢一陣,「嗯,這間飯店真差,不要再來這裡住了。」
  微笑著,徐開貴摸摸那過度激憤人兒的額頭,「嗯,下次去別的地方好了。」
  徐開貴無意識的望著窗外,手上卻是梳著蘇元醒的頭髮。蘇元醒愣了一下,安靜的享受像是撫摸貓咪一樣的寵溺感。
  過了一會兒,大花貓在慵懶裡問了,「學長,今天要去哪裡呢?」
  「嗯……」徐開貴聽到問題,眼光轉回躺在自己腿上蹭得舒服的人,看起來像是認真的思考了一陣,「……到底該去哪裡才好呢?」
  其實蘇元醒想就這樣賴著了,「學長,不然,我們今天早上就好好在屋裡休息吧。不然,那些設施都沒好好享受,蜜月套房就可惜了。」說罷,還向著徐開貴擠眉弄眼一番。
  蘇元醒對於學長只以笑容來應對多重含意的笑話感到意外。

  *******

  不過當學長向自己招手的時候,蘇元醒就知道學長想的其實很單純。
  「幫我推鞦韆嗎?」
  蘇元醒對於一間蜜月套房的設施有面海的露天按摩浴缸、成排的香精蠟燭牆面和一個滿是各色盛放花朵的陽台不感到意外,倒是對於在旁的鞦韆感到很新奇。
  原來學長在某些方面其實意外的浪漫。
  鞦韆說穿了只是木板和繩索的構造,看起來結實而樸素,算是整間屋子裡最不加雕飾的存在。
  蘇元醒輕輕的推,那人原本就輕,在繩子的擺蕩下晃蕩,撲向藍天時是稍稍離開自己的距離,而後是自己張臂牢牢的穩住他。
  就像是他們之間的際遇。
  更多的是,那些不用回頭就能安心的信任。
  學長的瀏海在風裡吹得散了,但是似乎也不怎麼在意。已經搖了好一會,卻意外的沒有聽見或看見那人疲倦的樣子。
  終於停下來的時候,徐開貴指指自己的身旁,眼光投向遠處的藤椅,「元醒,你大概也腿酸了吧?要一起坐坐嗎?」
  蘇元醒就把藤椅安放到他身邊,兩個人在同一個水平高度上,很心有靈犀的對著底下延伸過去的海景,看那浪花來去,泡沫奔騰而後消融。
  一對水鳥在很遠的地方盤旋,在浪花灘頭翻飛,而後迴旋,而後錯肩,而後迴旋。
  而後比翼。
  蘇元醒偷偷伸手過去,握住了那人攀在繩上的指節。
  學長淡淡的笑容裡,忽然這麼說了,「元醒,太陽好像漸漸大了,也快中午,要不然,去吃中飯吧?」
  這麼說著的時候,徐開貴正從鞦韆起身,卻像是坐太久,腳步一時不穩,蘇元醒一下就眼明手快的把人抱在懷裡。
  不抱則已,一旦抱著那個人,蘇元醒就很捨不得放開。
  從前都還能耐著性子硬著頭皮,甚至是擰自己一把,要自己規矩。但是,昨天那一吻,實在是讓他沒了標準。
  維持了一陣子的姿勢,徐開貴開口了,「元醒,我沒事的。」
  「嗯。」
  「你如果想再待一會,也是可以的。」說著說著,徐開貴甚至輕輕的拍撫著對方的背脊,隔著衣料,都能感覺到學弟彎下身來,只為了待在自己身邊的靠近。
  「……嗯。」那幾不可聞的聲音,在徐開貴的耳裡,忽然就變得很清晰。
  甚至有些難以忘記。

  *******

  中飯過後兩個人到了街上,與之前的目的不同,現在是隨便走走,看見什麼有趣的,就進去看看,路上有什麼古蹟名勝,也停下來參訪參訪。走得久了,也就著路邊的小吃攤歇歇腳。
  徐開貴在一間手工藝品店蹓躂了一陣子,蘇元醒看見學長竟然拿了個店家的竹籃,裡頭已經放了些小飾品,知道當然是些不貴的東西,但是過程卻揀選得很認真。
  看到對方似乎正在為白色還是橄欖綠色的顏色而苦惱,兩條成串,以貝殼相疊的手環在手上摸了半天仍然下不了結論,蘇元醒湊了過去,「要送給女兒的嗎?」
  「是啊,想說女孩子會喜歡這種東西,但是不知道她喜歡什麼顏色的……」
  蘇元醒把那人手上的成串貝殼摸過來,「嗯……她們這種年紀的可能多半喜歡白色,橄欖綠是比較大人的了,恐怕小孩子會嫌老氣……學長你真用心,女兒遠在美國都還惦記著,你要是真的苦惱,就兩條都買啊。」
  徐開貴笑了笑,「……不過,真糟糕,我現在發現,自己其實是一定要選最喜歡的那種死心眼。」
  看著學長還是在燈下仔細看著手環的神情,蘇元醒也跟著笑了,順手把學長一直拿在手心裡的小竹籃接過,「學長,這樣我們有點像呢。」
  徐開貴終於放了那只白色貝殼的手環到籃裡去,「這樣啊……」
  「對啊,嗯?學長買的這兩個未琢磨珊瑚吊飾,應該是給兒子的吧,總體上而言其實很適合男生,不過你兒子大概只會掛在檯燈上……」
  「是啊,畢竟太大塊。」徐開貴自己也覺得好笑,眼光一轉,伸手拿起了角落的一小串商品,「這是……骨頭做的鑰匙圈……還是魚骨頭做的……」
  蘇元醒和學長一起蹲下,「上面是這麼寫沒錯,魚骨頭再雕成魚,好像也挺別緻的。」
  和學長一起揀選了一陣,手心上又剩下兩隻了。
  蘇元醒瞧了半天,「嗯,左手這隻比較有氣勢,右手那隻比較可愛些。」
  徐開貴點點頭,「我也這麼想。其實都不錯。」
  看著學長把兩隻魚骨鑰匙圈都放到自己手心裡的籃子,而後起身,蘇元醒對著剛剛被嫌棄的笨重吊飾說話了:「你們被換掉啦。」
  徐開貴嘴唇揚起,「……也不是啦。」
  蘇元醒忽然想起,「唉呀,我好像剛剛把飲料放在小吃攤上了,我現在去拿,你在這等我吧,反正很近的。」
  蘇元醒回來時候,學長也已經結完帳,兩人就又到街上去晃蕩了。

  日落時分,兩個人漫無目的的走著,竟然到了以日落聞名的亭欄。
  當然,這處地方,徐開貴並不陌生,從這裡接連過去,就是那座夜裡以彩虹燈光聞名的橋。
  「……哇,真是沒想到,同樣的一個地方,白天、傍晚和黑夜,竟然是這樣不同的光景。」
  徐開貴順手的拿過對方的飲料喝了一口,「是啊,有時候我們總是容易極其自然的,忽略了眼前的存在。」
  默默瞧著學長,而後拿回飲料罐,握在手中,蘇元醒遲疑了一會兒,在餘暉幾乎接近海平面的時候,在風裡,開了口。
  「學長,我聽過一首歌。」
  徐開貴轉過頭去,在落日裡,學弟晶亮的眼,讓他印象深刻。
  「學長,那首歌裡說,人之初,愛之深,這麼久以後,沒想到還是,想到那一個人。」
  在學長看似溫柔的注視裡,蘇元醒慢慢的,「學長,你來過這裡的,對吧?」
  徐開貴的笑有些淡了,「你想這件事,想了很久嗎?」他還是忍不住嘆了口氣,「……就好像是一樣的風景,在不同時間來到,其實見到的是不同的世界。」

  所以……元醒,永遠不會有一樣的風景。

  「歌也是一樣的……」徐開貴把手緩緩的覆在低下頭的學弟膝上,「……那首歌裡,開頭是怎麼說的,還記得嗎?」
  蘇元醒緩慢的,「……想不太清楚了。」
  「它說……」蘇元醒每一刻追逐自己的眼神,都深刻的映在徐開貴眼底,「……那已經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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