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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9月29日 星期四

[原創] [Dream to Dream Ⅱ] 第十章 應許之地



徐懿貴靜靜注視杜熙唯微濕的眼眶,而後用一個笑抽走了杜熙唯手中的小抄,收進自己的口袋,直視著對方慢慢的回應:「我徐懿貴,接受杜熙唯成為我的終生伴侶,在此立誓,從今而後無論富貴貧賤、生老病死、順境逆境,都相互扶持,將性命與愛彼此託付。」他每一個字都說得很清晰,落在杜熙唯的心裡,一字不差,「我願愛你、敬重你、珍惜你,永遠對你忠誠,直到死亡將我們分開。」





第十章 應許之地


  兩人離開咖啡廳,徒步到飯店門口,杜熙唯停下腳步看一看錶,「……三點了,再一個鐘頭就要天黑了。如果要回去宿舍就要趁現在去搭車。」

  徐懿貴向前走了一步,手上拿著剛剛在餐廳結帳時帶的中球金莎巧克力。杜熙唯抬頭,兩人之間的距離變得極近。

  天還在下雪。如鵝毛般輕飄飄但無止境。

  突然兩個人同時開口。

  「不回去了。」

  「別回去了。」

  兩雙眼睛彼此對望,接著徐懿貴伸手,拍掉杜熙唯肩膀上的雪。

  徐懿貴開口:「我們上樓。」

  搭電梯之前的過程中彷彿在醞釀什麼,他們站得很近,但彼此並不說話,也不視線相交。

  進到房間,徐懿貴插上門卡,脫下了大衣抖了一抖餘雪,杜熙唯一樣掛上了自己的外套。

  這間房間相當寬敞,玄關進入之後有個小客廳,客廳旁邊是可以獨酌的兩椅小吧檯,再往內走才是臥室。

  杜熙唯無意識的跟在徐懿貴身後,突然徐懿貴腳跟站定,回身將人扣住,一步一步的前進,杜熙唯跟著一步一步向後盲退。

  退無可退時,杜熙唯的背抵上牆壁。徐懿貴將人困在自己的胸膛之前。

  「我剛剛……我剛剛鎖門了沒?」徐懿貴忽然這麼問道。

  「鎖了。我鎖上了,三道暗鎖。」杜熙唯回答。

  暖氣一開始還不夠熱,剛剛兩人外套脫完也都脫下了毛背心,杜熙唯單穿著襯衫還有點過涼,但是他又感覺到自己正在從裡到外的熱起來。

  「你知道我現在想要做什麼嗎?」徐懿貴問。

  「我知道。」杜熙唯踮起腳,緩慢的親上徐懿貴的唇。

  兩個人雙唇輕碰就分開,互相注視裡都帶著幾分走神,彷彿都正在回味這個相隔了太久的吻。

  「你知道這裡是哪裡?」徐懿貴說。

  「飯店。」

  「這裡不是家裡,沒有你熟悉的枕頭。而且我手邊什麼都沒有。」徐懿貴彷彿在提醒著什麼。

  「我有。」杜熙唯說,「除了枕頭之外,我的背包裡都有。」

  徐懿貴將臉頰貼上對方的,兩人胸膛貼著胸膛,「你現在在想什麼?」

  「想做愛。跟你做愛。」

  徐懿貴聞言把杜熙唯轉過身,按在玄關的牆上,他的前胸緊貼杜熙唯的後背,接著俯首親吻因為寒冷而蒼白的耳朵,隨後又退開雙唇,僅剩耳鬢廝磨。模糊的熱度裡他不動聲色,雖然緊貼著對方,只將手來回在杜熙唯細瘦的腰際撫摸,用手掌燙熱每一吋肌膚。

  將手滑上杜熙唯前胸,徐懿貴有些意外的發現對方已經硬挺的乳首,他有條不紊的來回撫揉搔弄,「喜歡嗎?唯?告訴我……」

  杜熙唯聲音沙啞,帶一點顫抖,答案是徐懿貴從沒有聽過的誠實。

  「喜歡……很喜歡,很喜、啊!」

  突然被親吻脖子的刺激讓杜熙唯叫出來,徐懿貴至此也只解開杜熙唯前襟的兩顆釦子。

  接下來徐懿貴什麼都不多做,只在杜熙唯背後用稍微亢奮的部位反覆摩擦對方的股間。隔靴搔癢似的。

  杜熙唯倏然反身,一鼓作氣將徐懿貴反壓在牆上,他曲起腿頂在徐懿貴的胯間,將對方的頭扳過來狂亂的親吻。

  「幹我,徐懿貴,就是現在,在這裡──」杜熙唯半點不猶豫,直勾勾的在欲望下把每一個字都說得清晰。

  「幹我。」

  徐懿貴在幾個既深且緩的親吻後停下動作,露骨的直視對方。

  「如你所願。」

  

  占有與被占有的張力將兩人貫穿,靈魂到身軀在渴望中融為一體。

  下身赤裸著被按在牆上挺入的男人口中流露呻吟,上衣隨著動作在空氣中擺盪,幾乎汗濕而透明的純色襯衫完全貼附在肌肉上,產生一種禁欲的性感。站在後方的男人早已一絲不掛。稍嫌過量的潤滑劑隨著身體的挺進與退出在股間弄出一片濕潤,不時的往下滴,在木製的地板上發出淫靡的聲響。

  「你什麼時候開始穿運動內褲?」徐懿貴撩起襯衫後襬,用手撫摸杜熙唯後空的臀部,來回挑弄著兩側的提臀帶,發出啪啪的聲音。

  杜熙唯硬到發痛裡斷斷續續的說:「特……特價零碼出清……啊!」

  沒有前戲很足的插入對杜熙唯來說並不適合,但是徐懿貴了然男人的性事,後背式顯然容易得多,他也熟悉每一處刺激可能帶來的反應,憑著他對他的經驗,精準的控制了性愛裡的輕重緩急。他知道如何在激情中不弄傷他。

  徐懿貴倏然扯去杜熙唯已經被弄濕的內褲,這一瞬間杜熙唯將精液噴向牆壁,幾乎全身癱軟。

  「還沒,還不夠。」徐懿貴抽出自己,將人橫空抱起,放在吧檯椅上,杜熙唯身上還穿著那件已經皺而汗濕的襯衫,而下身已經一絲不掛。

  徐懿貴轉身走去拿浴室裡的浴巾,將純白的浴巾開展在桌面上,接著他把杜熙唯再度抱起放上吧檯。

  吧檯有些窄小,徐懿貴示意杜熙唯勾住自己的脖子。

  徐懿貴打開對方的雙腿,一邊就著剛剛杜熙唯尚殘的精液幫對方手淫,一邊再一次在對方屈膝顫抖之際將對方挪到自己腰際附近插入。

  徐懿貴的汗滴到杜熙唯的小腹上,在徐懿貴的幾下既深又突然的快速挺弄之後,杜熙唯在嗚咽之中再一次射精,濺到了徐懿貴的臉上,甚至是眼睫、頭髮都有。

  「我、我不是故意……」杜熙唯伸手擦去徐懿貴眼旁的白濁,但下一刻他覺得全身熱血上湧。

  徐懿貴捉住了杜熙唯的手,伸舌舔去了手指上的體液,「你真的有在運動,味道好淡,」接著他又舔了杜熙唯的小腹,「線條不錯。」

  接下來徐懿貴附耳對杜熙唯說:「但這樣還是不夠,遠遠不夠。」

  純白的床單上杜熙唯跪趴著,徐懿貴剝去對方的上衣,一邊舔吻已經汗濕的後頸,沿著背脊,一節一節,按部就班的,再吻到最末幾處時,他聽見杜熙唯的吸氣聲。

  蟄伏的性器又開始蓬勃,有了剛剛的激情,徐懿貴明白他隨時都能毫不客氣的進入。

  徐懿貴用手蹂躪起杜熙唯已經有了反應的下體,隨即感覺到它如同雨後植物般快速變大,他伸手拉起對方的上身,原本跪著的杜熙唯整個人後仰倒在他懷裡,喘息聲如春潮盛放一般濃烈馥郁,每絲呼吸都炙熱而引人犯罪。

  杜熙唯尋求一個吻,但徐懿貴不給他,他只是持續捋動掌中之物,讓杜熙唯無所適從,唯有逸唇呻吟是唯一出口,斷斷續續的迴盪在房間。

  突然間徐懿貴毫無徵兆的將手指探入,杜熙唯弓起身大叫出來,進犯的指尖並不溫柔,幾乎是接近殘忍的肆虐,搔刮、燒灼,每一個敏感之處都如燎原般的擴張,而後又被異物掏挖侵入的異樣感壓制,這樣的過程不斷反覆的席捲著杜熙唯所有的感官。

  因此徐懿貴僅僅是將凶器稍微摩擦後頂入,杜熙唯就幾乎又迎來一次射精。

  但是微濕的前端被徐懿貴握住了。杜熙唯抓著床單的指尖因為用力而泛白。

  「說出來,唯,我就讓你解脫。」徐懿貴抽出性器對著沉溺的人說。

  「嗯、不……嗯──」杜熙唯控制不住身體的叫囂,誠實的吐露願望:「想要,想要你進來,懿貴、動……」

  男人頃刻將怒張的器官送入,放手時一瞬間杜熙唯的體液噴溢而出。徐懿貴在燃燒的緊緻中無可避免的有些忘情的抽送起來。

  幾回之後,徐懿貴將對方翻過身來,他俯視對方。杜熙唯的黑色細髮在純白的枕套上散開,黑白分明襯得光裸喘息的人既純潔又放蕩,躺著的人眼神迷離,臉上熱潮未退,半開的嘴唇充滿誘惑。

  與邀請。

  徐懿貴凝睇著對方迷離的神情,輕輕的說:「唯。」

  接下來他吻他。就像是平日裡他常對他做的。

  徐懿貴先是蜻蜓點水的,而後嬉戲的、輾轉的,漸漸越來越深,越來越強勢。

  杜熙唯就像是落入激流裡的一根純白羽絨,剛開始是無力的、被動的貼附,但離水的越來越少,深陷的越來越多。

  他在欲望橫流裡載浮載沉,被沾染、被支配,只能任由它無端擺弄,在四面八方的沖刷中越陷越深。

  沒有止境的墜落。

  從胸前至腹間印上一路青紫,自從多年前的那個夜晚,徐懿貴不曾再做過。

  接著徐懿貴拉過杜熙唯的手,扶上已然抵在入口的性器,從裡到外的進犯每一刻都在刺激著神經,將杜熙唯的感受無限放大,十倍、百倍、千倍。他緩慢的貫穿他,一吋一吋的,不帶憐惜的,不刻意隱忍的,只憑直覺為所欲為,直到沒入最底。

  由淺而深,由慢至快,徐懿貴用節奏挑動對方的身體,從暗流拍打成湧浪。

  一瞬退出再狠狠進入。相互嵌合中異樣越來越少,快感越來越多。

  杜熙唯被抵在床上的身體因為每一次的衝撞而被動顫抖,黑髮像海岸的浪花散而復返,層層生動的拍打出欲望的原貌。

  徐懿貴抬起對方的腿,接近瘋狂的抽送,這時他聽見杜熙唯微弱的呻吟裡帶著話語。

  「喜歡……喜、喜歡……」

  徐懿貴更是停不下搖晃,手下扣住對方的腰,「喜歡跟我做嗎?」他喘息裡帶了一點笑意,「不行,還不夠,我還要……」

  他甚至加重了力道,「還要……」

  面對面的性愛才是徐懿貴最喜歡的,因為這樣愛人的每一個表情都能盡收眼底。

  「喜歡……喜歡……」杜熙唯還在說,像是怕對方聽漏了,不停的重複。

  「喜、喜歡你。喜歡你。」

  徐懿貴用自己充滿對方,占有每絲縫隙。

  「還不夠、想要……」嘶啞裡徐懿貴再次束縛住對方已經瀕臨極限的器官,「想要……讓我射,在你裡面……」

  杜熙唯嗚咽之後忍不住呻吟,出聲時徐懿貴陡然放開手中的陰莖,體液因為之前的射精數次幾乎匱乏,只顫顫的從頂處滴下乳白濁液,淌濕了小腹。

  在這一波情潮抽搐裡徐懿貴喘息出聲,趴在杜熙唯身上,他側臉沉在枕頭裡幾乎無法言語,也無法思考任何事情。

  杜熙唯比徐懿貴先緩過來,他湊過唇親了對方,那樣純真無邪的。

  徐懿貴回吻對方,那麼輕,那麼專注而慎重,近乎虔誠的。

  兩個人經歷了長時間的高強度性愛,幾乎已經累壞,沾枕就入了夢鄉。

  

  徐懿貴睡眠之中感覺到有人在推他,他睜眼發現杜熙唯帶點笑意的眼睛。

  「扶我去洗澡。我想要清理一下,但是腰好痠,爬不太起來。」

  徐懿貴親吻了對方的額頭,先去浴室把浴缸放了熱水,再把杜熙唯從床上扶起,一手在腰際、一手在膝上的將人直接抱到浴室裡。

  他先幫忙杜熙唯清理自己,把人放進溫暖的水中,這才自己洗起身體。

  浴缸很大,足以容納兩個男人。杜熙唯想起他從未在他臺灣的家裡這樣一起泡過澡。但尺寸想來也是可以的。

  徐懿貴跨進浴缸,裡面的水漲起來,剛好到兩個人的胸口。

  「……這間飯店一定不便宜吧。」杜熙唯懶懶的靠著缸緣,一動也不想動。

  徐懿貴坐在杜熙唯的正對面,半躺在缸側金漆的華麗扶手上,「這點錢花也就花了,畢竟我前一陣子瘋狂的幫人代診,賺的錢已經太多了。」

  杜熙唯知道為什麼,但也不說破,只溫柔的注視對方。

  「你的聖誕假期到什麼時候?」徐懿貴問。

  「什麼時候都可以……學生很自由,沒有一定。」

  「我只能請六天,是極限了。」

  「你還得扣掉一天時間坐飛機。那我們可得好好把握時間……現在幾點了?」

  「半夜。」徐懿貴笑,「我們這兩個淫蕩的成年人。」

  杜熙唯笑得更詭異,「我們可輸慘了,你一定得聽聽淫亂修道院的故事。」

  浴池的水從熱轉溫又到微涼,聊的都是杜熙唯過來加拿大的生活。

  最後徐懿貴這麼下結論:「你住的地方太淫亂了,像希臘雕像一樣俊美的男人輪流從不同女人的房間裡出來,說不定哪一天就從你的窗戶爬進去……不行,我一定得去看看那間修道院。」

  「你想去的話明天就可以去。」

  徐懿貴在浴缸裡用腳趾頭蹭了蹭杜熙唯的小腿,「David除了邀你去喝酒,還邀你做過什麼其他的事嗎?」

  「嗯,理由還滿五花八門的耶,像是運動、金髮美女聯誼團、去夜店抽水煙……但我沒有答應。」

  「看來你不喜歡他。」徐懿貴從浴缸裡爬起來,開始用浴巾擦拭身體。

  「我是不喜歡他,但我也稱不上討厭他。算是很微妙的界線。」

  

  兩個人從浴缸裡又聊到床上,杜熙唯靠在床頭,徐懿貴幫他用熱風吹著頭髮,身上換了背包裡帶來的乾淨衣物。

  戴著眼鏡的杜熙唯看著不只一處散落在地板的錫箔包裝,不禁脫口:「我們到底用了幾個保險套?」

  「我沒有算,很多個。」其實徐懿貴對於杜熙唯竟然大膽的買了一打裝的容量暗中十分訝異,但他不會多說什麼,「……剩下的我要沒收。」

  杜熙唯先是淺笑,過了幾秒,兩頰帶點粉紅的說:「說不定我們過幾天就用完了……剛好減輕你的行李負擔。畢竟你的箱子那麼小。」他指的就是對方僅帶了登機箱大小的行李。

  徐懿貴吹乾了杜熙唯的髮,轉而吹自己的。他腰間裹著一條浴巾,除此之外並無其他東西,「我的行李箱小雖小,可是精巧得很呢。」

  關掉了吹風機,徐懿貴將小行李箱拖到床邊,看著杜熙唯抱著枕頭凝神的模樣,故意賣了關子:「你猜猜,裡面有什麼?」

  杜熙唯歪了歪腦袋,想不出來,雙手拍打著懷中的枕頭,「不管啦,快點打開!」

  戀人很少這麼耐不住性子,徐懿貴不禁想要再多看一點對方的神態,故意拖拖拉拉的才揭開箱中之物。

  「維力炸醬麵!我要吃!現在就吃!」杜熙唯歡天喜地的。

  徐懿貴沒有阻止對方在半夜吃泡麵,他也曾這麼思念過家鄉的滋味。

  杜熙唯吃了半碗,這才想起徐懿貴也一樣沒有吃晚飯,他將碗遞向已經穿上衣服的徐懿貴,「你吃。」

  徐懿貴伸手揉亂對方的短髮,「都給你。我半夜不吃東西,會胖。」

  杜熙唯嘟囔:「你又不胖,你胖的話Cris要怎麼辦……而且等等你就會餓。」

  徐懿貴自顧自的玩著杜熙唯的細髮,「我吃你就已經飽了,暫時吃不下了。」

  兩個飽食的人在深夜一起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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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日杜熙唯悠悠醒來,發現身旁的人已經醒了,而且趴在枕上悠閒的滑著手機──杜熙唯本人的手機。

  「你偷看我的手機喔!據說這是分手的雷點喔。」

  徐懿貴翻身,把杜熙唯拉進懷裡,繼續滑著下一張照片,「我沒有偷看,我光明正大的看──我這是追進度你懂嗎?畢竟我一個人被放置PLAY了那麼久。」

  看杜熙唯的表情就知道他聽不懂放置PLAY的意思,徐懿貴手指滑過一張合照,照片背景是蘋果園,裡面有韓國表兄弟、Cris全家和……

  「她就是Emma。」徐懿貴用的是肯定句,他指著畫面中的女生,「應該是叫林愛茉吧。她變好多。但是氣質是一樣的。」

  杜熙唯奇道:「你看過她?」

  徐懿貴挑了挑眉,「當年你不是跟我請假,說要去幫忙社團成果發表會?」

  「你有去?」

  「我沒去怎麼知道你手腳這麼快竟然交了個女朋友,還是合氣道社的社長?」

  杜熙唯看著對方一會兒,不知道怎麼做出了個酸酸的結論:「看起來你跟那些女孩子聊得滿開心的嘛,熟到她們什麼都講,掏心掏肺的給你看了。」

  「我的美色偶爾還是可以拿出來用一用的。」徐懿貴笑,但是下一刻他親上杜熙唯的臉頰,「現在也可以。」

  突然徐懿貴還握在手上的手機震動了起來,兩個人的眼睛都回到螢幕上,杜熙唯主動伸出手指點開電子郵件。

  這封回信簡單寫著:「OK。算你狠。代價是龍蝦大餐,我認真的。」寄件者正是剛剛提到的Emma。

  徐懿貴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你做了什麼?」

  杜熙唯不答,反問:「現在幾點?」

  「快要早上十點了。」

  杜熙唯拿回手機查起今日氣象資訊,包含日照時間、溫度、濕度,跟以往的每一個早晨一樣,「我今天想帶你去一個地方。你可以不問我任何問題,只是跟著我嗎?」

  「好啊。」徐懿貴笑,一派從容自在。

  杜熙唯從床上爬起來換衣服,「你好像猜得到我要做什麼?」

  「說不定喔。」徐懿貴伸出手,撥了撥杜熙唯頭頂睡醒亂翹的毛。

  「但你不繼續問嗎?」

  「你想說的時候不就會告訴我了嗎?」徐懿貴正在著裝,低頭繫著自己的皮帶,頭也不抬的說道。

  杜熙唯想起那些累積在生活裡的片段。他曾經覺得自己的生命一文不值,然後有一天他醒來,彷彿一切突然清空。

  他重新開始生活,他跟孩子一起住,他有家人,他有了自己想做的事,雖然他總覺得有點什麼遺憾。他重新學習過日子,雖然他還不確定自己到底做得好不好。

  當過去的重擔有一天毫無預警的回到他腦海裡的時候,他沒有多想什麼,就是很自然的接受了它。那些陰鬱回到他的腦海,但是他知道這次多了什麼──到底是什麼他也不清楚,但他知道他會重新的活一次。他希望自己好好活一次。

  徐懿貴回到他的生命裡。在他們後來的日子裡,徐懿貴在性欲裡的尊重而不縱容,在起居中的關心但是不干涉,在學業、事業上,徐懿貴只傾聽,不稱讚也不透露期許,在過往諸事中的等待而不追問。

  只有這一次的出國讓對方等了太久,所以徐懿貴問了。但他仍舊問得那麼輕描淡寫,彷彿說的是天氣一樣。

  杜熙唯從來不曾特意明講與自己相關的所有事情,但他隱隱約約覺得,對方應該幾乎知道所有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

  他引領他走過幽徑,穿越過自卑與隨之而生的自大,駝背但是頂天立地。他支持他用自己面對世界。

  他帶著他觸摸過貨真價實的愛。

  喜歡並不是全然的愛。愛也不一定恆久的藏著喜歡。只有一部分的人將兩者融合在一起,綿長久遠;還有一部分的人,用這一部分,換另一部分。

  「懿貴。」杜熙唯突然喚他。

  徐懿貴正扣完最後一顆鈕釦,抬起頭,這才發現今天的杜熙唯穿著白襯衫,連底下的休閒褲也都算是正式。

  「我謝謝我自己,我謝謝我自己真的有走到這裡。徐懿貴,我走了一段好長好長的路,才來到這裡。」

  徐懿貴沒有因為對方突如其來的發言而驚訝,反而覺得自己必須要停下來,聽杜熙唯細細的說。

  因為他覺得自己聽到的其實太少了。

  「我知道。」徐懿貴說。

  杜熙唯向前跨了一步,兩個人之間的距離很親近,但不曖昧。

  「我知道人生裡有許多課題,旁人的設想與幫助對我而言都無濟於事。就連愛本身也是有限度的,不能治癒無窮的傷痛。生命的艱難只能由我自己去面對。」

  接著杜熙唯輕輕的笑了,童真的神采在他臉上無預警的綻開,「而在我身旁的你,唯一能做的,只有愛我。」

  杜熙唯又向前一步,擁抱住對方,「謝謝你,徐懿貴,謝謝你愛我。」

  徐懿貴嘴唇顫抖,突然間有點害怕。然而他的這份惶恐被懷抱填滿了,杜熙唯抱住他的手臂是那麼有力而強勁,藏在那副有些駝背的身軀裡,杜熙唯在他耳邊的聲音那麼清晰,一字一句都像是要刻在靈魂裡,他甚至能夠聽出杜熙唯聲音裡的一點笑意。

  「懿貴,我時時刻刻都記得明白。」

  對徐懿貴而言,世界這一刻好像靜止了,一切塵埃落定。

  那麼安靜,那麼純粹,那麼美。

  「所以,我想跟你說,」杜熙唯仰頭,注視徐懿貴的雙眸,那麼專注的,「嫁給我吧。我愛你。也謝謝你愛我。」

  杜熙唯從懷裡掏出有著咖啡色蝴蝶結的絨布小盒,沒有開啟,單膝跪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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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熙唯帶著徐懿貴下了巴士,走道修道院的門口。Emma在此已經等候了一陣子。

  「抱歉還是比約定的晚了一點。」杜熙唯一見到對方只能先道歉,隨即介紹來人,「這是徐懿貴。」

  徐懿貴向對方點頭,與Emma互相注視了片刻,剛開始或許有些較勁的意味,但很快便煙消雲散,之後兩人伸手互握了一下。

  杜熙唯又看了自己的錶,「走吧走吧。」

  三人一起往修道院附近的街區走,大概十分鐘以內的距離,杜熙唯停下來四處張望。

  「你不知道住址?」Emma快口直言。

  「我只是有點找不到。」杜熙唯還在睜眼用力找。

  「名字給我,」徐懿貴出聲,「我有買行動網路。」從剛剛開始他就一眼看穿了兩個窮留學生靠吃Wi-Fi過活的生活。

  Emma內心感嘆醫生使出金錢大法,果真是天下無難事。她看得出來對方的衣著雖低調,但是都很有質感。光是她在杜熙唯邀她幫忙帶相機時問出的下榻飯店名稱,她就知道對方在某個方面來說是個講究生活的人。

  像是看懂了Emma的表情,徐懿貴解釋道:「有時候難保醫院方面還是有急事要問。」

  杜熙唯這時報出了地名:「聖馬莉教堂。」

  這顯然是有些名不見經傳的教堂,徐懿貴將手機放到三個人都能看見螢幕的高度,大家用了好幾分鐘看了看網路地圖,最後歸納出結論──往左前方。

  一行人默默跟著徐懿貴走過建築物轉彎,然後在一間極小的教堂前停了下來。

  教堂雖小,但顯然有些歷史。在這座城市裡,傳統的建築與現代的建築錯落並存,這間教堂便是一隅。

  從門口走進屋內,兩旁的窗戶都是藝術的花窗玻璃,上面都是聖經中的故事。

  杜熙唯雖然不是教徒,但他也隱隱約約的從那份靜謐中感覺到宗教的莊嚴感。

  經過了小圓頂,他們眼前是橫排成列的木製座椅,幾乎占滿了室內大部分的空間,座椅被中央走道劃分為左右兩側,一直向前延伸到祭壇。一旁有著許多蠟燭,或長或短,照亮室內一片澄黃。

  聖馬莉教堂之名聽起來應該是天主教,但是徐懿貴卻看到室內掛著的是線條簡單的十字架,他聽說過基督教會可能直接買下沒落的天主教堂,但一般人還是依照習慣沿用舊名。

  徐懿貴目光迅速的掃過室內,沒有錯過掛在牆上的一支小小彩虹旗。

  今天是聖誕節後一天的早晨,教堂裡幾乎沒有人。

  杜熙唯原本站在徐懿貴的身側,他突然叫住對方:「徐懿貴。」

  徐懿貴看向他。

  「手給我。」杜熙唯說。

  徐懿貴遲疑,如此公開的場合,如此大膽的行徑。但是他信任對方。

  杜熙唯捉住了朝自己伸出的手,拉著徐懿貴,向著前面的祭壇走去。

  Emma看見一旁似乎有神職人員剛好經過,牧師停下了腳步。

  他牽著他,一直向前走。他跟著他,一直走向前。

  杜熙唯把人帶到祭壇前,他在左、徐懿貴在右,兩人面對面的站著。

  整個教堂此刻是如此安靜,Emma此時站在中殿,在座席之間架好了相機。

  相視的兩人背後是朝東的窗戶,牆上木製的大十字架靜靜的座落在側。

  

  他們之間並不需要什麼人的見證,杜熙唯亦不覺得一段感情或是婚姻必定需要很多人的祝福才得以證明什麼價值。

  真正讓人覺得神聖的該是承諾本身。源自兩個不同個體,發自內心許下的共同的承諾,它代表著彼此願意共同維持的毅力與願力,而唸出誓詞則是藉由語言向對方表明,即使知道生命無常,但仍願終生相伴不為什麼而打破。

  杜熙唯知道自己與對方都不是教徒,這輩子可能也不會融入這樣的信仰;他亦知道在這個國家裡,沒有公民身分,任何儀式都不會有效。但是他相信所有宗教的本意必然包含傳遞生命之中的至真至善與至美。他在此刻選擇教堂,將內心的誓言傳達出去。

  結果Emma第一張照到的就是杜熙唯從褲子口袋裡拿出小抄。她翻了個白眼,這種作弊法遜斃了。

  而後,她的快門一路停不下來。

  杜熙唯不好意思的看著徐懿貴,默默的用早已都是手汗的手拿著紙,在對方有點訝異又帶點笑意的目光中,一字一句的用中文唸:「我杜熙唯,接受徐懿貴成為我的終生伴侶,在此立誓,從今而後無論富貴貧賤、生老病死、順境逆境,都相互扶持,將性命與愛彼此託付。我願愛你、敬重你、珍惜你,永遠對你忠誠,直到……」最後一句杜熙唯突然稍停,而後說得無比慎重:「……直到死亡將我們分開。」

  徐懿貴明白對方突然一頓的原因,因為死亡對杜熙唯而言,並不是那麼陌生。

  剛開始唸誓詞的時候杜熙唯還覺得不好意思,但是在逐字逐句之中,他專注裡漸漸的感覺到一種無可言喻的感動,到了最後一句生死相託,每一個字似乎都帶著不能反悔的虔誠。

  這一刻沒有人能夠驚動他們,彷彿世界此刻都要停止運轉,靜下來聆聽他們的誓言。

  徐懿貴靜靜注視杜熙唯微濕的眼眶,而後用一個笑抽走了杜熙唯手中的小抄,收進自己的口袋,直視著對方慢慢的回應:「我徐懿貴,接受杜熙唯成為我的終生伴侶,在此立誓,從今而後無論富貴貧賤、生老病死、順境逆境,都相互扶持,將性命與愛彼此託付。」他每一個字都說得很清晰,落在杜熙唯的心裡,一字不差,「我願愛你、敬重你、珍惜你,永遠對你忠誠,直到死亡將我們分開。」

  兩人互相凝視對方,久到Emma都有點想要出聲了,不知道何時站在附近的牧師突然用英文開口:「你們可以交換戒指了。」

  牧師應當聽不懂中文,而剛剛從頭到尾兩個男子說的都是異國語言,但是他顯然看得出來眼前發生的事情。

  徐懿貴禮貌的用笑容向牧師道謝,拿起剛剛就放在長椅上的飾品盒遞向杜熙唯,杜熙唯小心的將戒指取出,拉過徐懿貴的手指,顫顫巍巍的套上對方的無名指。

  徐懿貴此際用未戴戒指的手伸進襯衫口袋裡,取出一枚金環──說是金環也有點不一樣,因為Emma怎麼看都覺得像是金莎巧克力的包裝紙啊!

  「這個先用著,當成訂婚戒吧。等我以後訂做。」徐懿貴輕易的將金莎戒指套入顯然因為意外而傻楞的杜熙唯指間。

  Emma內心沸騰了,「訂做」這個詞讓她的八卦魂燃燒了起來,她一定要當杜熙唯的跟班直到要到實品照片才行,眼前這個新臺幣戰士不是在講假的。

  牧師主動唸了段禱詞,最後他這麼結語:「祝福你們直到永遠,阿們。」

  最後杜熙唯與徐懿貴兩人在雙手交握中互相親吻。

  好幾年之後,Emma都還記得這一幕:在教堂的燭光裡,兩個相愛的男人閉上眼睛彼此相吻,遠處其他的教堂鐘聲突然響起,他們在吻中很有默契的睜開眼睛,相視而笑,帶著一點緬靦,透著一點喜悅,兩個天差地遠的戒指之間相繫的是無比的堅定。

  也許那便該是所有婚約的起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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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天中午,三人在宿舍附近尋了一間海鮮餐廳,哈利法克斯的名產說來就是龍蝦,只是這一天三人都是初嚐。

  正確來說,盤中的名產是海螯蝦,但是大家總是習慣性的叫牠龍蝦。

  趁著徐懿貴去廁所的一小段期間,Emma開始用中文狂吐槽。

  「我一點都不想幫你拍『婚紗』,或者當沒有公信力的觀禮人頭。」Emma嘗試把龍蝦渣在盤中堆成比較美觀的模樣,但卻換來另一波崩潰,「不過看在這隻龍蝦的分上,就算了。」

  「你之前不是說可以幫我的嗎?想要你幫什麼忙,我也都有在電子郵件裡寫得清清楚楚的啊!你自己說你想要看看他的啊?」杜熙唯疑惑。

  「你這沒神經的gay!有請前女友現場觀禮的嗎?況且還是告白失敗的前女友。」至於自己明明就是想要親眼看一看對方的真命天子模樣的這件事便巧妙的被她略過了。

  「呃,我忘了之前有沒有跟你解釋過,我是雙性戀。」

  「這樣才更讓人不爽啊!你如果是同志我還能安慰自己,本來就半點機會都沒有,因為我本來就沒有贏面,但你既然有選擇的可能,那就是代表我輸慘了,你懂不懂啊!」

  

  飯後一行人一起回到了修道院宿舍,杜熙唯與舍監打過招呼之後,準備帶著徐懿貴參觀宿舍內部。

  舍監一個回馬槍問:「所以這幾天你應該還是外宿吧?假期期間不需要登記,但是如果過了期限就要特別跟我說喔。」

  杜熙唯點頭,但Emma懷疑他的耳根都紅得快要冒出煙來。當然,她注意到的不只是杜熙唯微紅的耳根……她決定在此結束巨大電燈泡的任務。

  帶徐懿貴看過交誼廳、廚房、洗衣房等等設施,最後杜熙唯帶著對方進了自己的房間。

  剛進房鎖上門,開了燈,徐懿貴主動的拉過椅子讓杜熙唯坐下。

  「你該休息一下。即使你有運動,應該也沒有恢復得那麼快。還是你躺著比較好?」

  杜熙唯搖頭,他確實累了,腰痠背痛,但今天的事情他不能不做。

  屁股落在椅子上,他人就有點懶洋洋起來,身體一歪,襯衫的領口敞得更開了。

  徐懿貴自己觀望著房內四周,先是說了:「這地方比我想像中更小一點」接著指了指牆上說:「所以你都是看著這張明信片在想我嗎?看來我跟太羅一樣重要?」後來又翻了翻杜熙唯的衣櫃表示:「原來你運動內褲有兩件,我比較喜歡這件丁字形的黑色內褲,記得等等帶走……我幫你收進背包好了。還是多帶幾件換洗的衣服吧。」然後他自動取過杜熙唯的背包,把裡面的髒衣服拿出來放在床邊的洗衣籃。

  就在衣服落入籃中時,杜熙唯與徐懿貴突然間發現有東西被敲擊的聲音。

  像是有默契一般,他們兩人相視一眼,同時朝聲音來源轉頭。

  赫然是有人在外頭敲著杜熙唯的窗戶!

  杜熙唯定睛一看,是David!而且僅著一條內褲!老天!今天雖然雪停了,但是只有腦子壞了的人會在冬季穿著一條內褲敲別人家的窗!

  David看見有人注意到他,敲得更急了。

  徐懿貴看見杜熙唯滿臉驚訝還沒反應過來,他自己走到窗邊,打開了窗戶,來人一下子縱身跳進來,對著杜熙唯急道:「拜託救我!借我躲一下!」

  杜熙唯現在根本不想離開椅子半步,「我可以借你一條路,但你得離開我的房間。」

  「不!──你知道外面那些女人有多可怕嗎?」

  徐懿貴這時說話了:「會讓你嚇到從陽臺爬窗,不難想像。」

  「嘿你朋友?」David問杜熙唯,而後又轉頭對徐懿貴說:「你好。」

  徐懿貴只用最低限度的風度與禮貌應付對方。

  David又轉頭回來對杜熙唯說:「老兄,我終於進到你的房間了,頭一回耶。」

  徐懿貴仔細的審視著對方,默默猜想這個人應該是他這幾天聽到的故事中的哪一個。他其實差不多已經有了答案。

  在打量對方的同時,徐懿貴也發現爬窗的男人正在審視杜熙唯……的脖子與鎖骨。

  杜熙唯顯然也察覺了,但仍坐在椅上支著額懶洋洋的說道:「David,我對你的遭遇感到很遺憾,但是我想你還是必須出去面對的。」

  「你……是Emma她……」

  David的話被打斷,徐懿貴出聲:「我想你現在該出去了。」說完他直接走過去,敞開了杜熙唯臥室的門。

  一旦大門敞開,外面的娘子軍團隨即殺紅了眼,將人拖出去現場行刑。

  徐懿貴笑笑的與站在路邊觀戰的Emma對看了一眼,隨即回到杜熙唯房內鎖起房門,快步關上剛剛的窗。

  「淫亂的美男子有我美嗎?」徐懿貴走到杜熙唯身旁,幫他整理剛剛被偷窺的衣襟。

  「結婚之後永遠是家裡的最美。」杜熙唯笑,輕輕的親在修長的手指上,「但我想我明天開始在大家眼中可能會是另一個淫亂接班人……某種意義上。」他指的就是自己脖子上的吻痕,既然有人看到,就不能奢望密不透風,「不過管他的,我已經有人要了。」

  

  在一起回去飯店的路途上,徐懿貴問:「她似乎對你不錯,我是說Emma。說真的,你不怕她會一直喜歡你嗎?」

  「她會忘記的,如果用很多的時間去沖淡。」杜熙唯說道。

  「你怎麼知道?」徐懿貴揚眉一問,彷彿話中有話。

  「因為喜歡是需要回應的。」杜熙唯淺笑。

  兩個人的話停在這裡,默契裡沒有多餘的解釋。

  他們儘管在感情上走過的路不盡相同,但卻比誰都明白那些沒有說出來的話。沒有被回應的感情會慢慢的淡掉,好久以後便由時光沖刷,只留下輪廓,朦朦朧朧的容易讓人在緬懷裡覺得美好,但是真的要說出哪一點好,卻又發現能想到的那麼有限,最後或許便只生出一抹淡淡的笑。

  杜熙唯看著已經有了主人的戒指,在陽光下顯得燦爛無比,「我能借她的很有限。因為剩下的人生,我想把它都給另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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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段旅程裡,他們在白天一起去了杜熙唯從前沒去過的觀光景點,像是星形要塞、護城堡壘的整點鳴炮,接著跟其他觀光客一起漫步在花卉公園。鐵達尼號當年便是在哈利法克斯附近撞上冰山,救援的船隻與歸來的倖存者多數都是由這個港口出入,因而此地有紀念館,也有罹難者的公墓,他們也沒有錯過這段歷史巡禮。

  顧慮杜熙唯容易暈船,所以他們並沒有搭乘渡輪賞鯨。

  白天與夜晚的界線變得模糊,從前杜熙唯習慣了天黑就回家,但是那是因為顧慮到從實驗室到宿舍必經的路上有幾處治安比較有疑慮的街區。現在他有了旅伴,天黑之後的時間瞬間變得多采多姿起來。

  這一日情事過後,洗乾淨的兩人躺在枕上準備入夢,徐懿貴仔細瞧著戴上去後一直沒有拿下來的戒指,開口問了杜熙唯為什麼選了這個款式。

  「你適合又低調又花俏的戒指。」杜熙唯頗為認真的想了一會兒後如此回答。

  「……這兩者不是互相矛盾嗎?」

  「不會啊,我覺得跟你很相配。藍色的寶石你戴起來很好看,雖然是奧地利水晶。而且你的手指那麼修長,太寬的戒面也不適合你……你是個斯文的人。」

  「原來如此,我在你眼裡很斯文啊……純銀網路含運一六八八?」徐懿貴毫不留情的點破關鍵。

  「呃……」杜熙唯連反駁對方還不是只用金莎包裝紙這件事都忘了。

  「我信箱收到發票了。」

  「……」

  

  分別的時候徐懿貴叫杜熙唯不用去機場,免得奔波。杜熙唯猶豫裡答應了下來。

  「雖然這叮嚀有點多餘,但有鑑於我現在的身分……你一個人在這裡不可以外遇。」徐懿貴一邊說,一邊看著自己手上多出來的戒指。

  杜熙唯點頭如搗蒜。

  「我知道你不喜歡講電話,但你每一個星期都要寫一封電子郵件給我。內容是什麼都無所謂。」

  杜熙唯答應下來。

  「每個星期煮的最好跟最差的食物都要照相給我看。」

  杜熙唯猜不透這件事的意義,但這不是什麼難事。

  「不要再開宿舍的窗戶,如果又有人敲,讓他凍死在外面。」

  杜熙唯眨眨眼有點訝異,但是同意。

  「……要記得想我。」

  杜熙唯腦子裡飛快的想著如果不是想你又怎麼會想到在床上自己手動……

  「……快點回來。」徐懿貴最後這麼說,然後附上一個吻。

  杜熙唯回應了所有的願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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